小孫大老遠把自己叫到這裏，神秘兮兮把參賽樂隊和曲目透漏給了他們，還特地讓他們偷偷看了同組樂隊的排練情況。

這些東西對於她來說確實是非常有用的資料，清楚了對手的底細，根據資料制定自己的策略。而自己的信息卻是完全保密，司桐認為，在G組中沒有人知道天啟樂隊參加了比賽，更沒有清楚他們樂隊的底細。

羅延陪著看了半程，後面上場排練的樂隊沒有特別亮眼的表現，自己已經是興趣缺缺。而且觀看排練這種小事情，有小孫在邊上陪著，也沒自己什麽事。

她心裏清楚自己今天前來的使命，看著司桐把該收的東西手下，探探她的反應。

司桐對於手裏的東西，既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排斥，也沒有特別的興奮，仿佛只是一張人人皆有的比賽安排，沒有任何特別之處。

只要不排斥就是接受，羅延慶幸司桐的配合，以前她也遇到過性子烈點的，滿嘴大道理說他們這種行為是破壞規則、無恥之類的言論，可到了最後不也都乖乖接了，用的時候很是順手。

相比這種虛偽的鄙視，她反倒更欣賞大大方方的接受，都是二十多歲的人，裝給誰看啊。

“最優秀的你們已經看過了。”羅延指的是剛才排練的進步青年樂隊，“剩下的幾個炮灰我也沒興致觀賞，你們自便吧。”

說完，羅延象征性的打了聲招呼就走了，小孫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權當沒看見。

“羅延耍個性都這麽帥氣！”賀武對羅延的一舉一動都要誇上一番，如果不是親眼見過羅延怎麽懟得別人說不出話來，還以為他嘴裏說的是個天仙似的人物。

司桐等羅延走遠了，轉手把比賽流程交給賀武保管，讓小孫送他們回去。

李辭遠家的排練室裏，天啟樂隊正在進行第一次正式會議，趕上李辭遠今天沒有應酬，也搬了個小板凳旁聽。

李辭遠知道司桐不是一個愛喊口號灌雞湯的人，每次演出前除了例行的排練，很少召集樂隊的人開會講什麽大道理，她說所謂樂隊就是要用音樂說話的，天天整得西服革履弄個筆記本寫寫畫畫那是商務精英該幹的事。

不過今天他們整整齊齊的坐在下面，真得當一把商務精英。

常年沒派上過用場的小白板再次登場，立在排練室的正前方，上面貼著小孫特地交給他們的比賽流程。其他人坐在小板凳上，一人拿著個小本，看上去真像在學校認真聽講的好學生。不過呆了沒兩分鐘，賀武帶頭在下面左邊聊一圈右邊聊一圈，把布偶樂隊的演出從頭到尾數了一遍，自己僅有的那點溢美之辭全都用上了，活脫脫課堂上讓老師頭疼的搗蛋鬼。

司桐也不是吃素的，手裏的筆蓋用力沖他一丟，正好砸在賀武的腦袋上。

“哎呦餵！誰呀下手忒黑了！”賀武捂著腦袋狂叫。

司桐掂量著手裏的板擦：“還有更重的，要不要試試。”

賀武估摸這東西要是砸到自己腦袋上，不傻也得迷糊幾天，馬上舉手投降：“女俠饒命，小的這就閉嘴。”說著，在嘴上比劃了個拉拉鏈的姿勢。

今天會議討論的重點就是下個星期登臺的街聲大賽預賽。

李辭遠對街聲大賽有所耳聞，這項比賽參賽的所有人員都是以樂隊的形式，而且重心放在了地下搖滾圈，算得上特立獨行。

他仔細研究了下白板上的節目流程單，指著上面一串樂隊的名字說：“這又是攻略嗎？”腦子裏想起上一次對戰西子樂隊的時候，她也是把對方擅長的歌曲提前摸了個透。

“這上面二十多個樂隊，如果挨個查一遍工程也夠浩大的了。而且我昨天現在手機上搜了幾個樂隊的名字，很多樂隊連個演出視頻都沒有。”賀武接道。

“對呀對呀，我們昨天在網上用了各種搜索方式，一多半的樂隊都找不到視頻，好不容易拍到的現場音質也相當不清楚。”昨天付洋和陳興跟賀武回到宿舍後，就接到賀武布置的任務，說要提前做好功課，一人領了幾個樂隊名字去搜集資料。

不過目前來看收效甚微。

賀武他們幾個人商量著幫司桐分擔點兒工作量，學著她之前的辦法，提前去網上收集樂隊資料，結果收效甚微。

陳興提議：“要不然發動一下群眾力量，小孫之前說這些樂隊多數在酒吧、livehouse演出，估計也能有幾個樂迷。不如我們問問學校裏經常出去演出的學生，他們或許有什麽線索。”

賀武跟付洋紛紛點頭，他們4個人搜索二十多支樂隊資料工作量確實繁重，讓周圍的好朋友幫幫忙，思路也廣一些。

“我以前組的樂隊鼓手對唱livehouse的小樂隊就特別熟，一會兒我給他打一電話。”賀武想起來身邊還有大好的資源沒有利用。

李辭遠見三個小夥子熱熱鬧鬧把任務給分配了，誰負責哪幾支樂隊劃得清清楚楚，做攻略的技能可以算得上相當熟練了。

不過他看司桐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自己預料的表情，她站在白板前面，默默看著下面三個人討論，沒有一句話。

這完全不符合她平日的行為，按照她一向好操心的性格，樂隊的每一步計劃她都要親自過問，即便是用不著她參與的，也要幫著在邊上把把關。

看來這幫孩子現在忙活的事情，是要泡湯了。李辭遠伸了伸懶腰，心裏想。

果不其然，沒等他們把樂隊分完，司桐嚴肅地敲了敲白班，讓他們停下手裏的活。

“你們認為用對付西子樂隊的套路，就能順利通過預賽嗎？”

賀武他們一直覺著上次的攻略立竿見影，效果十分顯著。西子樂隊在圈子裏算得上叫上名字有些粉絲的，比名單上的樂隊相比實力只高不低。如果對付西子樂隊的時候湊效，套用在預賽上難道不更是搓搓有餘嗎？而且老話也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，多搜索寫資料總歸不會出錯。

賀武膽子大，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說了。

司桐搖搖頭：“這次跟上次與西子樂隊的PK完全不同，與人PK只要做到比他更出色、更具有煽動性就可以。想想我們那次的重大失誤，如果放在**的預賽中，那些評委會像酒吧裏的觀眾一樣好忽悠？”

付洋搔了搔腦袋，他們這些參加過藝考的學生對於評委打分這種事情最為熟悉，評審老師有他們自己的審核標準，至少你的基本功需要達到他們的及格線，像PK李西子時候出現的重大失誤，在業餘的觀眾眼裏可能無關緊要，但對於專業的評審來說，節奏混亂算得上致命的扣分點了。

“司桐姐說的有道理，這次預賽更考驗我們的基本功，不會允許出現低級失誤。”司桐的話確實有些道理，不過付洋不理解對於基本功她為何這麽緊張，“我們樂隊裏人都是正經科班出來的，跟野路子的樂手相比，反而更具優勢才對啊。”

司桐指了指自己，反問他：“你確定野路子的真的比不過科班出身。”

付洋張著嘴被問得啞口無言，是啊，說到野路子的水平，眼前的司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。她一個鋼琴專業的學生，跑去做個樂隊的吉他手，還把學校裏的那些吉他大神虐得死去活來，其中一位最具代表的賀武不就正坐在這裏。

作為無辜躺槍的當事人之一，賀武絕對不想回憶起被她慘虐的歷史。現在他點頭讚同司桐的話也不是，反駁也不是，掐死付洋的心都有了，沒事幹嘛用野路子來舉例，這不是自己找打臉嘛。

李辭遠在一旁憋笑憋得十分辛苦，付洋說話不走大腦的屬性還真是需要好好教育教育。

司桐對他們的反應很滿意，看來他們也深刻理解了所謂的科班理論是多麽的不靠譜：“所以你們千萬不要小看了這些樂隊，他們雖然現在沒什麽名氣，誰知道裏面是不是藏著不出世的高手。而且我想你們也清楚，音樂素養這種東西不是送學校裏培養兩年就能出來的，天賦很重要。”

賀武跟付洋猛點頭，尤其是付洋，像司桐這樣的例子擺在眼前，再吹噓自己所謂的學校導師等等，未免有些過於淺薄。

像之前的西子樂隊，如果不是司桐想出的專門攻略，光憑他們幾個人真未必贏得了他們。

“那我們這次打算怎麽辦？”

“街聲的預賽我們要換一種方式。”司桐把比賽流程取下來，撕掉了下面樂隊名單的部分，“你們手機裏存的名單也可以刪了。”

“哎！怎麽給撕了！”賀武心疼好不容易搞來的名單，這份名單應該不會流入參賽樂隊的手中，只有工作人員才有。他們握著名單，相當於掌握了先機，多好的機會，她居然給撕了。

司桐淡定地把名單碎片揉成一個小紙團，在手裏不斷把玩著：“預賽裏一組有二十多支樂隊參加，我們如果想要收集他們的資料，三天時間不吃不喝到處打聽，怎麽也能搞到手。可如果參賽的是二百支樂隊、兩千支樂隊那？你們也都一一打聽一遍，挨個做攻略嗎？”

他們三個人相互瞅了瞅，沒敢說話。是啊，在西子樂隊身上得到甜頭之後，他們直接覆制現成的成功經驗，可這個方法又能用多久，現在是二十支，以後可能是二百支、兩千支，如此大的工作量，所謂的攻略根本是天方夜譚。

李辭遠心想怪不得她把今天稱為天啟樂隊第一次正式會議，之前湊在一塊大多是在商量應付哪個人哪次表演，一直是在被迫應戰。而今天，她正式提出了關於樂隊今後的發展問題，未來他們面對的是千千萬萬的觀眾和同行，在龐大的數量面前，沒有誰能依靠小聰明走得長久。

“我想大家加入樂隊，不光是為了贏了哪個人時候的快感，也不是因為在哪項比賽中勝出的風光，如果你們是沖著這些東西來的，天啟樂隊滿足不了。”司桐平時很少討論這些形而上的長篇大論，不過目前隊裏的氣氛，需要她站出來把控。

在西子樂隊連續兩次吃到的甜頭，在年輕的心裏種下了一種競爭之後的快感，如果不加以制止，把音樂當做競爭的手段，過分追求勝利拼命討好觀眾，最終失去的是他們做音樂的初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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